櫻花 油桐 相思樹

人類故事低是種籽的低年級社會課程，揉合了歷史、地理和想像元素，一個星期兩堂，和小孩聊聊人類的世界。每學期的人類故事低，我們都會趁著一個春日麗麗或是秋光和煦的日子到溪邊去玩水、聽故事。在溪邊聽著關於自然的故事總是特別有意思，也許因為這樣，所以也都會發生有意思的事情。

這次的故事主角是兩個不同的小孩，一年級的小趴（小趴堅持要作者用化名說他的故事）和二年級的茵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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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玩了小河的故事，渾身光溜溜的小趴很專注地用手撈魚。跟他抬槓了一陣子之後，我決定讓他獨享他和魚兒對決的時光，轉過頭，我找別的孩子聊天去。沒一會兒，只聽到奕為大叫：「瑋寧，小趴吃了一隻魚！！」

我看看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的奕為，再看看有點不好意思，眼中卻又閃耀著異樣光芒的小趴，腦子一時運轉不出這句話的意義。奕為大概看我滿臉狐疑，再高分貝補上一句：「小趴吃了一條魚耶！！」這下，我終於聽懂了這句話「可能」的意思。

換我瞪著小趴。
「你吃了一條魚啊？」
「嗯」小趴說。語氣像他不過是吞了一顆西瓜子。
然而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晶亮的眼睛。黑亮的充滿興奮的搗蛋的卻又裝作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兩顆慧星，在小趴的臉上眨巴眨巴。
「你是說你吃了一條你剛剛抓到的魚啊？」
「嗯。」
「你就這樣活生生吞掉他了喔？！！」
「嗯。」
「哇塞！你直接吃了一隻活的小魚喔？！！」
「嗯，像沙西米一樣。」
這時候的我，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：「你的沙西米真的是有夠新鮮了。」
說完，大概是我笑得太厲害，小趴帶點靦覥，決定抓蝌蚪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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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溪邊回學校的路上，茵曼和以恩走在我旁邊。茵曼一邊走一邊說：「瑋寧我今天真是太倒楣了。」
「倒什麼楣呢？」
「我今天剛到溪邊的時候，撿到一個塑膠袋，重重的，我想說裡面是什麼，結果一看，竟然是一袋狗屎，超噁心的。」
茵曼的頭髮烏烏捲捲的，說起今天的倒楣遭遇撇撇嘴，一臉倔強。
「是喔…真的超噁心的…不過妳今天回去大概會有好運吧？」
眼睛瞪得老大，茵曼俐落地快快問：「為什麼會有好運？」一旁的以恩也顯得興味盎然。
「因為我們會把一個人的超級好運叫做狗屎運啊，妳都撿到了一袋狗屎，一定會遇到好運氣的啦！」
「真的嗎……」小妮子有一點興奮卻又半信半疑。
我更認真的加強語氣：「不信你這幾天觀察看看，一定會發生好運的事情。」

才講完，我們眼前五、六公尺，倏地閃過一個藍色的身影，修長潔豔的尾羽，鮮亮的紅色嘴喙。
「茵曼茵曼，台灣藍鵲耶！！！」
話還沒有講完，第二隻藍鵲又從我們眼前飛越，半拍翅半滑翔。
「茵曼茵曼，妳的狗屎運！！！」我指著眼前的藍色鳥兒大叫。
就在茵曼和以恩拍著手大叫「狗屎運！狗屎運！」的當下，第三隻、第四隻、第五隻藍鵲又出 現，飛過我們眼前、越過學校前的小路，飛進堤岸紅塔的樹林。

這時，如果你在場，你會看到一大兩小三個女人為了這件事情又叫又笑又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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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放學，我問小趴：「你有沒有感覺小魚在你的肚子裡游來游去？」
一旁排隊的藍俠一臉促狹地說：「被咬成兩半的小魚不會游來游去啊！」
腦筋頓了一下，又是一個沒有辦法直接用經驗運算出意義來的句子。
「小趴你把魚吞下肚子之前把他咬成兩半喔？」總算我吐出問句。
「是啊。」一瞬間，我看到了小惡魔的天使表情（或者是小天使的惡魔表情？）
「那…味道怎樣？」
「我原本覺得應該有沙西米的味道，結果我覺得吃起來不好吃，像小魚乾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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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黃澄澄的，狗屎運與沙西米，今天真是有夠暢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