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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r you:

時間過得好快,來到這個清風樹影搖曳的學校接近兩年了。

即將屆滿兩年的最近,自然有一些「想當初」的感覺。

那年夏天,論文趕得如火如荼,因為口試委員遇到了北美洲的暴風雨,預定的口試日期只得延期,以致於,五月底就得通過的計畫口試,到了五月中還在敲時間。公共電話亭,氣流經過長廊旋出燠熱的風,與指導教授的聯絡中,我知道了種籽找老師的消息。
然後就是和我家爸爸媽媽開車到學校的探勘。不知是不是所有初到種籽的人都有著我們那天的心情——怎麼還沒到?開在蜿蜒曲折的路上,時間之外,讓我開了眼界的還有那一年的山崩。山路上的小土堆與小碎石,讓我納悶著孩子們都是怎麼上下學的啊?
與種籽教師團的初識是在吼叫中度過。因為面試在龜山舉辦,偌大的雨點擊在鐵皮屋頂上,我就這麼和舒跑、婉如吼來吼去,吼著黃瑋寧究竟是什麼東西。還記得試教前兩天,晚上八點半接到淑儀的電話,說是試教終於確定在龜山,我疑惑著問她:「你們現在還在開會嗎?」淑儀豪邁地哈哈一笑:「是啊!我們常常這個時間還在開會。」背景人聲混雜,她說的應該是真的。

工作了兩年,許多當初的假想或預設或多或少有了調整與改變——除了開會時間。

妳常常在問我:價值在哪裡?我也常常在想,要怎麼回答你,怎麼回答你才能說清楚我心裡真正的想法,那個我也不容易抓取、不容易確認的想法?又怎麼樣,我可以順道把我的感覺也說個清楚?

這次的校外教學,我們到花蓮走了一趟,我們去七星潭騎腳踏車、去天祥走了一趟九曲洞,去西寶玩遊戲、交朋友,我們去部落灣賞百合去林田山看火車,到水濂洞淋得滿身濕去鯉魚潭踩船賞流螢,還有,我們溯了一條寧靜美好以「12號」為名的蜿蜒溪流。

在遊覽車上,看著海岸山脈與中央山脈強勁的延伸,我想我找到了述說的方法,對妳說說我相信的相信。



名詞解釋—呱呱

當「呱」這個字重複並列,以中文為母語的人士多半會直接聯想為狀聲詞,形容某些兩棲類或是鳥類的叫聲。
然而,在種籽,呱呱通常直接當名詞使用。
這個名詞可能的讀音有兩種,不同讀音指向兩種不同的生物。
當「呱呱」讀作「ㄍㄨㄚ ㄍㄨㄚ 」,指涉對象為哺乳類。無論一到六年級,凡是以種籽為棲息活動範圍,會跑會跳會玩會叫會笑會拿翹的人類,泛稱「呱呱(ㄍㄨㄚ ㄍㄨㄚ)」。
當「呱呱」讀作「ㄍㄨㄚˇ ㄍㄨㄚˊ」,指涉的對象為兩棲類。舉凡各種青蛙蟾蜍,一旦脫離蝌蚪型態,但體型長相仍然嬌小可愛時,皆泛稱「呱呱(ㄍㄨㄚˇ ㄍㄨㄚˊ)」。
「ㄍㄨㄚ ㄍㄨㄚ 」一詞的真正來源已不可考,唯一可以追溯的可能線索是三條與涂伯伯,因為此一用語大量出現在交通車的無線電語言裡。至於「ㄍㄨㄚˇ ㄍㄨㄚˊ」一詞,應可確定是由「ㄍㄨㄚ ㄍㄨㄚ 」們所創造的。
一般來說,讀者可以依據上下文或是句中量詞,來判斷句子裡「呱呱」一詞的意義。例如:春天到了,生態池邊冒出了許多隻小呱呱;一個個小呱呱魚貫地排隊上車。有時句子裡會出現一個以上的「呱呱」,此時要分辨意義,有一個訣竅——利用主動與被動,通常「ㄍㄨㄚ ㄍㄨㄚ 」屬於主動的一方,而「ㄍㄨㄚˇ ㄍㄨㄚˊ」則居於被動。例如:小呱呱被小呱呱抓了起來。
然而,凡有原則必有例外,中文世界更是如此。呱呱這個詞的玄妙之處在於有些時候,讀者幾乎無從判斷句子裡呱呱究竟指的是什麼東西。例如:在廣場上盡情彈跳的小呱呱,在楓香林遇到了小呱呱,當時小呱呱正興奮地探索著世界,所以被忽然出現的小呱呱嚇了一大跳。

接下來我想說說這次旅行的溯溪經驗,以下提到的呱呱,都讀做「ㄍㄨㄚ ㄍㄨㄚ 」,指的是小孩。



下呱呱

「啊我們是要在哪裡下呱呱?」三條問。
「我看看,前面一點好了,免得等一下小呱呱要一群自己過馬路,危險。」涂伯伯說。
「啊你也要去溯溪喔?」三條問。
「對啊,我要幫小呱呱揹水啊。」游先生說。

這是三位司機伯伯的對話。一旁聽著,只覺得溫馨甜蜜。

校外教學第四天晚上,累得有點混沌的我和宜珮在公共浴室遇到聊起天來,不到十分鐘的談話過後,對著蓮蓬頭,我忽然覺得好久不見我的同事們。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?校外教學不就是全校開拔到外地五天四夜,吃住玩不都都混在一起?然而,仔細想想,卻發現這五天裡,其實很少有時間和同事說話聊天。幾乎,不是集合的時候短暫交換接下來的計畫與行程,就是剛好遇到了點頭打個招呼。

為什麼會這樣呢?

司機伯伯的對話讓我知道了為什麼。

這五天,大人們的生活其實是以呱呱為中心在轉的。像帶著小象的象群,大人把呱呱們收攏在中間,在遷徙中,為了確保小呱呱在充分的安全下探索世界,外圍的大人需要有各自的責任與守望。因為守望著各處,所以在方向與時間上沒有交集。



大呱呱與小呱呱

12號溪是一條美麗的溪流,清澈、多變化,兩旁生意盎然的植被在陽光照射下顯露著充滿力量的溫柔。溪水淺的地方連腳踝都蓋不過,深的地方則可能淹到小呱呱的胸膛。幸好水深的地方河道也比較窄短,只要有人踩得到底或是能在石頭上站得穩,伸個手拉一把,無論你個兒再小,以地形來說,沒有過不去的。
然而,這是以地形來說。
對小呱呱而言,真實情況是眼前一個個深不可測的水潭,三不五時伴隨著滑不溜丟的石頭和水流強勁的小瀑。小呱呱不是鱒魚,這些景象或多或少會讓他們擔心害怕。
這天,我陪伴的,或是說陪伴我的,是一個迷你呱呱,她的個子嬌小,膽子也還在慢慢長大,溯溪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挑戰。我們這組還有其他四個小呱呱,八個大呱呱,於是我們選擇「相互撐腰」的策略。
剛開始,我們排成一排,大呱呱穿插著小呱呱,這樣,大傢伙便可以及時支援小傢伙。沒多久,便看到大呱呱們一邊毫不吝嗇地拉拔小呱呱,一邊還用她們才想得出來的辦法為小呱呱抒壓打氣,她們對小呱呱說:「你們要照顧我們喔,我如果跌倒了你們要保護我喔!」隨著時間與路途,小呱呱們的勇氣與信心開始展現在溯溪的速度上。
信心像是鼓聲,當節奏開始明快有力,任誰也攔不住向前躍動的步伐。大夥兒衝向終點的鬥志既然已經有了,就不用攔了。除了迷你呱呱,其餘的大小呱們就這樣蹦蹦跳跳溯到了倒木終點。折返時遇到走得慢的我與迷你呱呱,大呱呱們既是興奮地說著自己的豐功偉業,還大大誇獎跟著她們毫不遜色的小呱呱,對於迷你呱呱,走到終點的大小呱們一點也不驕傲,而是徐徐而真誠地對她說:「你真是棒,可以自己走到這裡耶!」
你問我,那迷你呱呱呢?她呀,一路上和我算到了十八種生物。當我們走到了最大的深潭,她因為緊張而像隻無尾熊一樣抓著我不放,淚珠汨汨,抽抽咽咽,一邊哭一邊指著上游說:「我要繼續走,要去找姊姊」。路途快要完成時,她拉拉我的手說:「瑋寧,我覺得我可以走到這裡都是因為很多大人和哥哥姊姊的幫忙。」



今年的蝴蝶蘭

今年春天,家裡的陽台上出現了兩串好風景。兩株許久以前朋友送的蝴蝶蘭,經過換盆整土之後,重新開了花。一串潔白大如手掌,一串則是稍小的深粉紅色。從花市被帶到家裡之後,她們已經幾年沒開出花朵。然而這次開的花和以前不太一樣,長期在陽台日曬風吹,蘭花的枝枒不如先前筆直,然而卻是一種強韌的伸展。離開了溫室,花朵也不如先前無缺無瑕,一旦仔細凝視,卻會看到一種充滿欣喜的光潔滿是力道地迸發出來。

我家爸爸說,這樣的花好看,因為這是生命與環境交涉之後,適應自然的結果。看著花,我想著種籽的呱呱,想著我希望他們開成什麼樣的花。

以上這些,是我好不容易說出的我的相信。是我許久以來就想跟你交代一下的想法與感覺。

接下來的日子,希望妳仍然聽得到我的消息,也希望妳平靜安穩。

Your dear me


註:「Dear You」這個開頭,來自於高中時所讀到進而迷戀一時的「迷路的詩」,在此,向作者楊照說聲謝謝,謝謝你的文字曾經陪伴過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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